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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中秋节就吃木莲豆腐，这是小时候记忆中的美味食物。
鲁迅在一篇杂文中提到“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木莲又名薛荔，一种藤蔓物种，在植物分类中属桑科。它的根茎叶果均可入药，有祛风除湿、活血通络、消肿解毒、通乳补肾功能。《本草纲目》中记木莲果性平味酸、壮阳道尤胜、固精消肿散毒止血、下乳、治久痢肠痔。民间相传木莲具有壮阳固精、止血、下乳功效，可治遗精、阳痿、久痢脱肛、乳汁不通等症。用木莲果炖猪脚是治妇产乳汁不足的良方，也是治阳痿奇方。时人有称鄂东有三大特产：罗田板粟、蕲春艾、武穴薛荔是木莲。木莲是多年生植物，寿命长达三百年。到了百岁以上的木莲其根部藤茎比大人手臂粗的都有；木莲藤蔓喜欢寄生在树木和悬崖绝壁上，一年四季枝叶青绿。木莲也是一种美化环境的观赏植物，容易栽培，对土壤层的适应性很强。
木莲，中国人喜欢用这两个字来为女孩子取名。我认识一位叫刘木莲的女孩子，她是隔壁村里人。记得那一天木莲树下只有我俩，木莲结在高高的树上，她只能瞪眼干望。她那一双清纯的大眼睛在几绺刘海下半掩着，实际上她一直在看着我，无厘头地对我说：你今天要是不把这树上的木莲果摘下来，哼哼！我问，怎么了？她有些娇嗔地说，我就不理你。我笑，你要摘给谁吃？她怒，你管哪！你摘不摘？她原是来找我讨要木莲果子给她嫂嫂催乳用。
在我家的后背山上有棵几百岁的老樟树。老樟树也是我儿时的一首歌，我老喜欢观望老樟树上爬满了藤蔓的枝蔓上生长的果子，从青涩到成热。还有知了最喜欢停留在这棵树上“知了、知了”的叫啊叫，一直叫到秋凉。知了不是喜欢樟树，而是喜欢樟树上的藤蔓。见到成群的八哥从纵横交错的藤蔓和树叶中飞进飞出，还有几只斑鸠。
实际上藤蔓上的枝叶已超越了樟树叶子的所有风度，零星散落的樟树叶子也就显得可怜了。八哥多在枯树洞里做窝，雄雌交配后产蛋孕育小八哥。我也就有了那个想法，爬上古树穿过藤蔓露出头来，不是采果、也不是去捣鸟巢，而是抓只小八哥下来喂养。八哥养大了还会学几句人话：你好！吃饭了吗！你相好的来了！弄得村里老人指着八哥嬉笑不止。老樟树上这种藤蔓就是木莲藤，结的果子就叫木莲果。
老樟树变得如此尴尬不堪了，只能说这些木莲藤该有多么的厉害？听老人讲原本这棵枝繁叶茂的老樟树只因在某某的一天，也不知是白天、也不知是夜里遇上了木莲。木莲搭乘它那伟岸的身躯夜以继日的往上爬，爬呀爬，不经意间就把这棵伟岸的古树外观给改变了。仿佛看到一位貌美苗条的女子伏在一位强悍的男人身上，修长的手臂像章鱼触须一样，一节一节的往上伸展开来。
春去秋来，岁月的利剑已将这两个不同物种私下里做了多少回剖析，也许在暗中偷换了概念。秋天来了，树下的人就来采摘木莲果子，吃着木莲果子的美味，却忘了伟岸的大树已被木莲藤缠得只剩下一把老骨。
好像听老人在叹息，世上不怕树缠藤，人间就怕藤缠树。藤缠树看来真有些可怕，搞得不好就会被缠死。刚出道的小树，谨慎之且注意。也就出现了一个两难问题也被争吵过，救了老树就没有了木莲，有木莲就活不成老树。村里老人说老树终究是棵老树，树老了终究会有境时。也就留下了木莲任其疯长，任其逍遥法外。有了木莲，这棵老樟树也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木莲树了。每到秋季，木莲树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果子熟了。
我也就联想到了甘愿和情愿；是甘愿这么做、还是情愿这么干？本来就没有逼迫，谁逼迫了谁？我又在想这也许就叫“奉献”。老樟树在为生机旺盛的木莲作出奉献。木莲又为人类作贡献。我吃了木莲果子，等我长大了，我也要为社会作出贡献。
采摘木莲果子的时节到了。提篮子、搬梯子，竹竿上绑个铁挂子的人全都聚集于这棵老树下。就于村里老人所言瓜熟蒂落、女大当嫁，还有男大当婚，该是时候了。男人多吃木莲果好多生几个带把的；女人多吃木莲果好多产乳汁。
看来一切顺理成章，果子熟了，也到了该采的时候。采摘木莲果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高高的木莲果子结在古树的顶枝上，也叫树梢上，没有爬树的功夫是采摘不到的。低一点的木莲果多被摘掉。若剩有些果子也就在古树的最高枝头上。高高的树上摘槟榔，谁先上来谁先尝。我有猴性，我能爬得高，我能摘得到树尖上的槟榔，当然我先尝。
用木莲果子里的子实制作凉豆腐是一道美味，而且一年四季都可食用。夏天还是一道纳凉降暑的食物。制作木莲豆腐方法简单，将木莲子实从木莲果子里取下来包在纱布里浸泡在清水里一个小时，然后挤出果子上面一层白色透明如胶体状的物质。经过多次浸泡挤洗，直到木莲子实上的胶体物质完全洗干净了，再将挤下的胶体物质摊放在盆子里搅和盖上盖子，等二个小时左右，一盆像果冻状半透明的木莲豆腐也就成了。
老人说木莲豆腐又叫“琼子”，味道好吃连西天王母娘娘也老喜爱吃它了。王母还有个习惯，老爱开蟠桃会，还有美食不可独享爱与众仙分配的高风亮节。每次开蟠桃会王母就会吩咐七仙女们端出“琼子”来，用来款待东西南北中四十八路神仙们。西天也有件怪事也下知因何而起，弄得众路神仙们一直在猜测。为什么王母搞蟠桃宴就不邀请嫦娥？王母还笑夸蟠桃乃蓬莱的红，琼子数广济的好。
中秋节夜，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上巧似个大银盘子。狂亮的月亮光照在八仙桌子上，清晰得可见桌面的正中间摆放了一个足斤重的滚了白芝麻皮的，且白芝麻烤成焦黄色，芝麻粒粒粒饱满，只需轻轻一捏就会捏出芝麻油来。里头裹有冰糖、红糖、火腿馅的大月饼。母亲正在用切菜刀把月饼分切成若干份。
我在凝视着天空，月亮好像也正在对视着我，且在会心的微笑。心想嫦娥一定在专注着我们家这一桌子上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王母不请你去吃“琼子”，好了，我请你下来吃“琼子”。你看吴刚那个小子，他一定是停止了手中的板斧，你看桂花树在秋风中也不动了。你吴刚想吃我也不给你吃。你只想尝尝。好了！我会多多少少的给你一小碗尝尝。
我用木勺子把木莲豆腐舀到碗里，再往碗里放一匙白糖搅拌几下，“琼子”就像琼脂一样颤动。然则一边望着月亮，想必嫦娥已出了广寒宫。她会往那里飞？她想飞哪就飞哪。天蓬元帅猪八戒她不爱了，后羿也找不到人了，吴刚砍桂花树快累死了……
吃了一口月饼喊一声嫦娥，你快来吃琼子！你若不快点来，咱家全都吃光了！喝了一口“琼子”好像突然有所清醒。咳！仙女与凡人那个不现实。就是想会仙女也得修炼到七老八十、一百岁才行。今夜大不了体会一下西天王母娘娘，也许她和她们的那几个仙女儿们正在吃这种美味了。
儿时最好吃的，且来自于大自然的一道美味就是“琼子”，我觉得这种甘甜中带着青香的美味，那些逍遥自在的神仙们又未必能品尝得出好味道来。也不记得是那一年，老樟树轰然倒下了，木莲也未能幸免，而邻村的刘木莲也长大嫁人了……
2018年9月22月于家乡
作者简介：饶武，武穴梅川人，知名作家，现居深圳，深圳市作协会员，著有长篇小说《野鸭滩》《石头开花》。有文章发表各类期刊杂志、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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