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家
资料来源:正义网
西班牙电影《饥饿站台》讲述了在垂直封闭型监狱里,装载食物的平台从一楼下到几百楼,吃不饱饭的囚犯开始吃人的故事。
该片通过以小博大的设定来讽刺一个财富分配不均的社会。电影里的垂直监狱以阶层为隐喻,将这种由阶层带来的格差社会放入建筑中讨论,以此引出阶层特权、阶层矛盾等议题。片中前50层的人,他们几乎可以把平台上所有的食物吃完;而剩余的阶层,只能吃些边角料或者另寻他路。这就对应着社会的二八原则,社会上80%的财富掌握在20%的人手里。观众跟随着刚开始一无所知的男主一点点游历这个“监狱”,持续着自己的好奇心。电影的风格亦真亦幻。结局时出场、代表至美至善的孩子其实并不是真实的存在。首先,第二任室友曾经告诉男主,监狱里不存在孩子,那个寻找孩子的女人是个疯子,幻想自己有孩子,找孩子的女人是10个月前一个人进来的,而即使她提前怀孕,孩子也不可能长那么大。其次,男主和他的室友把奶冻留下后,楼层温度并没有发生变化。另外,之前厨师长手里捧着一份有头发丝而被送回的奶冻气急败坏。而根据常识,一个小女孩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存活下来,即使真的存在也早就被杀害了。还有,男主在经历过人性与兽性的斗争后,经常产生幻觉,所以小女孩是幻觉的可能性很大。
最关键的,男主随身携带的《唐吉诃德》,书中刻画了没落贵族唐吉诃德因为迷恋古代骑士小说,便用破甲驽马来装扮自己,和侍从一起周游世界去创建锄强扶弱的美好社会,但这一切其实都是其虚无缥缈的幻想。最后他被人打成重伤,被当成疯子遣送回来。男主其实就象征着唐吉诃德,他看似善良理性,其实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幻想出的这个小女孩是他心底仅存的希望与善念。他希望有下一代来改变制度。
然而,小女孩也有可能真实存在,因为监狱里的管理人员也一直在遭受蒙骗。但就算其存在,那结局也就陷入了烂俗的拯救成功的套路,而与《唐吉诃德》的寓意渐行渐远。悲剧是美的内核,男主一心追求变革,本性良善,却死于与俗世之恶的抗争之中,这一结局不免令人唏嘘。然而正是在上流社会形式道德的掩蔽下,人性的善在罪孽与丑恶中极其轻易地销声匿迹,使得真相最终也无处宣泄。
正是悲剧赋予了人性之美无与伦比的感染力与震撼力,因为至美至善之物难以留存于世,才需要通过悲剧这一载体得以表达。两者的结合使得悲剧不再是无病呻吟的悲剧,美也不再是空洞浮泛的美,这给那些坚持信仰善与美的人们提供了灵魂的栖息之所。悲剧的特征正是哀而不伤,在重压甚至毫无出路的同时留存了理想的希望。
不少人类学家认为,如果阶层的区分是相对固化的,那么富人与穷人之间不仅有着物质经济上的差别,还有诸如子女教育的差别,这些差别直接导致富人与穷人在精神层面难以实现真正的共情。本片中,厨师不会意识到那份奶冻其实是一个信息,他只觉得因为一根头发弄脏了奶冻,奶冻才被送回来,这其实隐喻了西班牙社会的富裕阶层、管理阶层根本不知人间疾苦。他们只看见干净的盘子,于是就沾沾自喜以为人人吃饱安居乐业。普通的人想要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不少底层人可能再努力,也无法逾越贫富的鸿沟。不过,影片也设置了这种阶层之间的固化被打破的情节,上一个月还在上层次的人,下个月可能就要面临山穷水尽的境况。
在阶级固化的社会里,没有哪一个层级是安全的。在食物充沛的情况下,人与人还可以进行友好、文明的交流;一旦环境不容乐观,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异常紧张,甚至相互攻击,将对方视为生存的工具与跳板。电影体现出创作者对西班牙社会深邃的洞察力。
在电影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当男主每次做善良之事时,他所处的楼层就会下降,而当他每次做超出人类底线的事,他所在的楼层才会上升;而纯粹的小女孩不可能做罪孽的事,所以她只能一直留在最后一层。电影也借此讽刺了那些为打破阶层固化不择手段、罪行累累的人。他们完全抛弃人性,只是一具兽性的行尸走肉。
王尔德在《夜莺与玫瑰》中写道:“能为一朵玫瑰寻死觅活的人必然也能冷淡地将玫瑰抛弃——可惜夜莺不懂,正如它不懂复杂的人心。”在理性状态下,合作共赢才能保证这所“监狱”里所有人都有食物,但人性本恶,况且大多数人都是罪犯,因此共赢局面根本无法达成,自发团结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由此而言,这部悲剧代表着创作者的悲观与绝望。然而这恰恰提醒我们扪心自问:在悲观与绝望中我们是否作为大写的“人”那样,巍然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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