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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之可惜的上一句】“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我只能祈盼鸡肋,无法弃之!”

早晨的天空真晴朗,小而热情的朝阳远远地照耀着街道。孙阁的旧步伐沉着,不卑不亢,双眼停留在街道两边的高楼里,对每一个家的城市认真看了一眼,似乎充满了新鲜感。

一拐弯,进了学校大门,一缕阳光正打在他的眼睛里,他眯起眼皮,煞有介事地对太阳审视了一番,似乎有点儿怅然若失。

“孙老师,孙老师。”同事钱昭明贴过身来,压低了嗓音,探寻似的,“不能再错过机会了,想想办法吧!我是咋回事你还不知道?我早就跟你说,破釜沉舟也值啊!”这个人是体育老师,三年前就成为高级教师。孙阁老对他满心不服气,“一个教体育的,干出什么成绩了?连字都写不成个儿,居然也能……”心里憋着火,脸上却搭讪般地笑笑,没有言语。

办公室里很热闹,家长里短,穿衣戴帽,是很多人喜欢的话题。孙阁老半低着头,几步跨到自己的桌前,一屁股坐下,开始整理家访记录。一个快言快语的同事兴高采烈地冲孙阁老喊:“孙老师,一楼都贴出来了,你排第四。”孙阁老低着头,嘴角只翘了一下,面无表情。大伙儿的嘴好像突然间被胶带封上一样,一个个立马结束热门话题,各忙事务。有几个相互传递一下眼神,表情似乎很诡异。孙阁老虽低头工作,眼睛耳朵却忙得很;又似乎烦心大起,他把厚厚的一摞作业本狠狠地蹾了几下,刚安静下来的办公室传出沉闷的砰砰声。

孙阁老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楼上考评办公室。“孙主任,你在大伙儿那里口碑好,我最佩服你了!”孙阁老一边夸一边套近乎,“孙主任,咱俩可是一家子,你是我老大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给我说句实话,我今年能不能上去?”

孙主任从事学校考评工作多年,了解太多的人事内幕,经验丰富,为人老到,和同事的关系也非常融洽。听到正经话题,他抬头推了推眼镜,盯着孙阁老足足五秒钟,然后哑然失笑:“怎么说呢?”似乎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说,孙主任漫无目的地看看前头的风景画,又扫了一眼窗外,“还是……还是可上可下。”

“那——上,怎么上?下,怎么下?”孙阁老说话含蓄,但字字较真。“这……这得看你的了。”孙主任眼神闪烁,含糊其辞。“拿多少才能行?”

孙主任没有直接回答孙阁老的问题,“你看啊,你参与评定高级职称有十年了吧?一开始是因为学历不达标,你三年没排上名——那是上面的政策;接着,你的学历达标了,但和别人比,你的各种能加分的证书又少了——这个也和政策有关系,证书才能体现你的业绩——你又耽误了三年;你当班主任二十年,工作没有不叫好的。‘孙阁老’,名副其实。”

“老大哥,直说呗!咱俩平时喝酒打牌不见外,给兄弟交个底。”孙阁老一脸真诚,话语里带着恳求。“唉,要想把握嘛……”孙主任顿了顿,又委婉起来,“你看近几年评定上高级职称的人,大多数是比你年轻的,有的甚至是你的学生,对不对?论资历,论工作,论成绩,甚至论人品,有谁能比得上你?但人家就能排在你前面,就能评上……”

孙阁老听明白了,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让他无法再听下去。在和孙主任唠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之后,干笑着溜下楼去。他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校长急忙起身笑脸相迎,“哟,孙阁老。来来,坐。”一边伸手让座,一边拎起茶壶。“校长叫我孙阁老,真是折煞我也。”孙阁老满脸堆笑。

“别看我比你大两岁,我也得叫你孙阁老,你可是德高望重,是咱们学校的宝贝呀!”孙阁老接过校长递过来的热气腾腾的茶杯,忽然觉着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人。“校长,我想问问职称的事。”孙阁老觉得不必兜圈子,有话直说最适合眼前的气氛。

“啊,这回你排第几?哦,第四对吧?应该说,没有问题。像你这样兢兢业业干工作的同志,学校不仅要保护,给予更好的待遇,更要在评优晋级方面优先进行考虑。”校长一副体恤下属的样子。

“您看,我的工作您都看到了……这几年晋级排名您也心中有数……我跟您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就是一个当兵的,就靠工资糊口,能评上这个职称,一个月就多拿好几百块钱,我……”孙阁老本想恳求校长照顾照顾自己,可就是说不到点子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语无伦次,看着校长,一时张口结舌。

校长双手抱着肩膀,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你的情况我了解,家庭人口多,条件不好——不过希望很大。你是老同志了,为学校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嗯,不要让这件事影响工作,好不好?可要继续承担起学校骨干教师的作用啊,好不好?我一定会为应该得到相应待遇的同志争取名额的。啊,好不好?”

孙阁老以为能和校长好好交流一番,但看到校长这个架势,又听到这些不咸不淡的话,这分明是下逐客令啊。孙阁老一时内心五味杂陈,只好嘻嘻笑着,十分礼貌地从校长办公室退了出去。

“咋了,孙老师?周末了,走,整二两。”同一办公室的好友卢晓招呼孙阁老。这时,孙阁老才发现,偌大的办公室里,人几乎都走光了。对卢晓的建议,他未知可否,呆坐着一动不动。

“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走走,我找几个哥们儿,陪你喝点儿——我安排。多大个事呀!”卢晓扯着孙阁老的胳膊,连拉带拽,很快就到了离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小吃部。

三十多岁的卢晓一阵电话打出去,关系一直不错的五个人就进了一个单间。酒桌上,卢晓等人谈天说地,频频举杯。孙阁老仍是半低着头,目光闪烁,心不在焉;虽极少说话,但总是憨厚地陪着笑脸。二两酒下肚,卢晓扶了扶眼镜,率先切入主要话题:“咋样啊,孙哥?”

“嘿嘿,能怎么样!”孙阁老似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咱哥们儿说话不藏着掖着,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熬吧——”孙阁老长叹一口气。“孙哥,我给你这么说,你看看咱们学校都是什么人能晋升高级职称?女的占绝对优势,啥原因大伙都知道;男的,谁不想点儿办法?朝中有人的,多少年一直跟某个说了算的头头保持一致的,用大钞硬砸的——人家都上去了。”

桌上的老夫子一听来了劲,急忙帮腔:“他母亲地,就咱们一直弯腰耕地的算是废了。”

卢晓瞟了老夫子一眼,继续说道:“工作干得好当然能上去,但干工作不是晋级的必要条件。这不用多说,说多了都是废话。问题是‘关系’!关系,关系呀!关系咋办?要搞定!你看看,这几次最为明显的是,公布出来的结果和实际晋级的结果往往有出入,明明是两个名额,到时候,第三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去了。要命的是,都是到你这儿卡壳,你前面的都上去了——啥原因?地球人都知道,我的孙哥!”

“此言不虚。孙哥,你瞧瞧,这几年排在你前面的都是些什么人,排在你身后的又是些什么人?当机立断吧,矮矮身子——一次跪下,永远站着!”挨着孙阁老的王岳扯着公鸭嗓子赶紧说几句。

“更他妈悬的是,孙哥身后,就是排在第五第六号的东西,他们可是头一年参评。来年肯定就排你前面去了——人家就他妈整明白了!那年,就那年,领导哭着喊着说咱学校高级名额快满员了,就剩五个岗位了。结果呢,那一年一下子评上十一个。工资一分不少,全都兑现!——他妈的什么事儿!”一直没搭腔的胖子张启斌愤愤地说。“领导对我评价还行。”孙阁老幽幽地冒出一句。

“是,领导对你评价一直都行,平时交往没有过不去的。还有开会,上课,评优,哪个领导不说你好?问题是,你样样都第一,怎么一到排名的时候就去后面了呢?”卢晓以为孙阁老愚钝,不禁提高了嗓门,马上有所警觉,回头看了一眼门帘外面,又低声说道:“孙哥,你不知道差在哪儿?就差在领导评价!”

卢晓看着孙阁老,表情既恨又爱。孙阁老咬着烟头,烟雾在斗室里弥漫开来。半天,他吐了一口痰,有些伤感地说:“我知道,他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每次排名出来,我和前面的就差零点零几分。别的项目我都是第一,到领导综合评定的时候,我就差那一点点。”

大伙儿谁都不吱声,静静地听他的想法。

“他们有门子,有钱,跟着领导屁股后面转——不过我不相信,我给学校干了这么多工作,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谁有我当班主任时间长?谁像我这样服从领导安排,管理最乱的班级?别人都溜号取巧,我这样干过吗?谁的班级竞赛拿过像样的成绩?谁的学生考上的本科多?”孙阁老端起酒杯,一仰脖,一口喝下半杯酒,“咱没啥能耐,忍一次又一次——我理解领导,但领导也应该关照我。我不信,我就这样勤勤恳恳干工作,难道一点机会都没有?就是论功行赏,也该有我的份儿了吧。”

众人沉默,各自低头喝着闷酒。孙阁老喝一口浓烈的小烧,吧嗒几下嘴,又喝一口,眼瞅着菜盘子发呆。半晌,卢晓打破沉寂,自言自语:“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唉,世事难行钱作马!都醒醒吧——”

“不容易呀!咱们挣着这么微薄的工资,勉强糊口;干着被世人认为是比家长还有神通的工作——事实上,咱们在社会上算个屁!谁能瞧得你?想增加点儿收入吧,办班收拾你,兼职收拾你——一句话,咱们无能啊!”张启斌已脸颊通红,不无感慨地说。

“谁不知道钱好花?我要有钱……得六七年才能收回成本——我上哪儿抢钱啊?我就不信……”孙阁老说不下去了,一脸的惭愧,“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我只能祈盼鸡肋,无法弃之!”

“十月份就有结果了,唉,但愿,但愿!来,哥几个儿干一杯,祝孙哥心想事成。”卢晓似乎突然轻松起来,站起身,和孙阁老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孙阁老死死地攥着酒杯,犹犹豫豫,若有所思,一口一口硬往下噎。

华灯初上,大街上趁凉散步的人络绎不绝。小吃部客人早已散尽,孙阁老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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