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民国风云》系列的第20篇文章
1942年3月16日,国民党河南省政府在洛阳举行的全省委员、县长会议举行到第二天。
从不迟到早退,向来以勤政闻名的第十二区(豫东)行政督察专员韦孝儒,竟然缺席了,而且没有告假,派人去找,也音讯全无。
主持会议的河南省主席李培基,问跟韦孝儒熟悉的几位专员,大家面面相觑,这不是老韦的风格啊?
【1】 中统专员咋丢了?
与此同时,洛阳私立复旦中学的校董,中统和CC系在本地的骨干南西成,找到城内的两处中统办公地点,询问弟弟南西光的情况。说你们是不是抓了他,还顺手把教室宿舍里住着的韦孝儒和他的文书王荫隆、护兵小李,还有校长郭兆曙、教员丁次镛,也给带走了?
当日案发现场的复旦中学,如今是洛阳幼师所在地
南西光是我党地下党员,也是该校的教务主任,跟解放后河南省政府的正副省长吴芝圃和赵文甫,都是豫西著名的“红色人物”。
所以南西成有理由相信,是中统抓走了自己的弟弟,可圈子里的老哥们儿,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何况你们没必要把复旦中学连锅端吧?韦孝儒可是跟某党有血仇的忠贞同志,他怎么也成了异党分子?
听完这话,中统河南站的负责人甘舍棠一脸无辜,我没下命令,也没接到上峰命令,抓捕这些人啊?
很快消息就汇总到李培基和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那里,后者昨天会议开始,还讲了话,他也纳闷,韦孝儒去哪了?
于是两条线立刻动起来了,首先是中统方面,李培基要求第十区(洛阳)专员李杏村和甘舍棠,动员所有相关单位迅速查找韦孝儒。甘舍棠除了中统职务的河南统调室主任外,还兼任第一战区长官部党政军特种联席会报秘书处情报组组长、洛阳警察局局长,按理说他们作为洛阳的警特负责人,找个人还不容易?可一连数日,毫无头绪。
中统如此废物,蒋鼎文震怒了,召集军统方面在洛的所有主要干部,责令十日之内破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实最初蒋鼎文给的期限是三天,要不是军统分子、军委会西安办公厅少将参议艾经武,仗着跟前者的老关系,打了个圆场,说案情重大,三天肯定不成,不如宽限到十日,否则搞砸了,大家都没有面子。
一时洛阳城内,传言四起,有说韦孝儒等人失踪,是“异党”所为,也有人说是军统方面干的,蒋鼎文和李培基甚至怀疑到洛阳劳动营。
电影《1942》里的河南省主席李培基
所谓“洛阳劳动营”,全称是“军委会天水行营西北青年劳动营洛阳大队”,就是拦截投奔延安进步青年的集中营,属于三青团河南省分团部。复旦中学一直是他们重点“关照”的对象,这帮家伙相当胆大妄为,甚至连洛阳八路军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都敢抓,偶尔还趁夜摸哨。
难不成这帮家伙,本来要在复旦中学抓走几名亲共老师,顺手就把当晚夜宿于此的韦孝儒,给牵了羊?
蒋鼎文盛怒之下,把劳动营大队长王汝泮叫到长官部,质问他把韦专员等人绑到哪里去了?
王汝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坚决否认,蒋鼎文觉得这厮有点不识相,即命长官部军法执行监虞典书,严加审讯。由于没有得到有价值的口供,干脆砸上了刑具,先关起来再说。
这里面有蒋鼎文和胡宗南的矛盾,王汝泮纯属吃挂捞。
【2】 两统在河南
国民党在河南的基础不错,这是说蒋记国民党,因为自诩中山先生的嫡派传人,而且阶级立场站得稳,又有中央的名分和江浙财团的洋钱,1930年中原大战开打前后,CC系已经渗入河南。
陈立夫的老同学陈泮岭,基于河南省立水利工程专科学校的盘子,在本省混得风生水起,以水校师生和关系户为基础,大力吸收新人加入国民党。
顺便说下,这个水校就是后来的黄河流域水专,也就是河南大学水利系,跟河海齐名。当然最后啥也不剩,都给了别的省,河南人民就是种粮食的劳碌命。
有这个基础,中原大战开始,中统的前身国民党中央党务调查科,就让老陈搞了针对冯玉祥的特务组织,在豫南表现相当不错。战后,陈泮岭重返开封,主持河南党务,顺手就搞起了中统特务机关,办公地点就在明伦街,我们学校大门西隔壁,今天校医院那个位置的省党部里面,所以当时明伦街又叫“省党部街”。
从这条路线来看,跟我党正常的渗透过程差不多,也是党建先行,然后军队和政府跟进。但问题是国民党的党建有先天性病灶,这就是不管是党还是政,都依附于军,军来则政兴党兴,军走则政亡党灭,有枪的大爷才是领导一切的灵魂。
简单说,就是那啥(貌似也是禁词?)指挥党!
于是后来渗入的军统前身复兴社,立刻在省主席刘峙的支持下,蹬鼻子上脸,几个回合就打败了中统,在河南称王称霸。甚至连组织工作上,也比CC系做得好,因为他们有刘峙的背书,地方上的土豪劣绅自然跟着他们走。
但是中统也有自己的优势,这就是国民党的组织部在手里,所以他们打着反CP的幌子,在30年代推行地方督察专员制,以几个县搞一个行政督察区,让自己的人当专员,还要兼任保安司令。
只是成色都不足,没多久日本鬼子一来,他们基本就散帘子了,当地民军四起,起来的都是地方实力派,跟两统都没啥关系,两统还要奋力拉拢这些草头王。
这样的结果,还是陷入恶性循环的怪圈,成了那啥指挥党。
顺便说下,军统河南站的开封办公地点,在东华门街7号,也就是今天龙亭公园东南角,宝珠寺附近。两个单位,走路也就1公里多,二十分钟足够走到的,还要走过花井街,我最爱吃的那家五香花生仁。
下面画个小重点,搞影视剧和历史文的朋友要注意了,两统河南站的全称,分别是:中统的“国民党河南省党部执行委员会统计调查室”(简称“豫室”),军统的 “国民政府军委会统计调查室河南站” (简称“豫站”),后者当时对外挂两块牌子,“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调查统计室”和“河南省政府调查统计室”,两室合署办公,掩护豫站的秘密工作,所以不可能打出军统的正式旗号。
韦孝儒失踪时,豫室内的负责人甘舍棠,是我党叛徒,安徽桐城人,原桐城县委委员,1933年叛变加入中统。
豫站的负责人情况特殊,简单说就是多头管理。
最顶上有军统华北区区长张严佛,也就是沈醉后来称之为“鼻歪心正”的那位功德林“同学”,在军统中的资历相当早,甚至不亚于戴笠本人,跟蒋鼎文关系不错。原站长岳烛远内斗失败,被免去本职,转任平汉铁路南段工作总队长,代站长为刘艺舟,这些人跟戴笠的远近亲疏程度不等。
【3】 杀人容易毁尸难
一般的杀人案告破,往往就因为没有彻底毁尸灭迹,韦孝儒失踪案能破获,也是因为如此。
电影《1942》里的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
3月15日,第一天会议结束之后,韦孝儒的行踪轨迹,被迅速刻画出来。
复旦中学在新一街(今治安南街)东头路北,也就是今天洛阳幼师的位置,对面有家亚东旅社,规模相当大,老板李瑞祯是本地人,经商多年,人头很熟,据他说:
“3月15日傍晚,见洛阳复旦中学的校长郭兆曙、教务主任南西光、教员丁次镛等人陪同专员韦孝儒,四人出了小北门,还和我打了招呼,说是到车站吃饭。”
按照这个线索,在洛阳火车站前的几家饭店问了下,南新安街的洛都饭店正好是本次会议的政府指定招待所,韦孝儒在二楼望嵩阁,请朋友吃的饭,跑堂伙计说:
“六个人喝了三瓶高粱酒,近9点离开,没见人喝多。”
再接着,韦孝儒带着人又到附近,南新安街北段东侧的荣福泉浴池,泡了个澡,然后回到学校,再没有出来。
荣福泉是洛阳六大浴池之一,车站附近设施最完备、最讲究的一家,老板王荣福是青帮通字辈大佬。“大通悟觉”,按照谱系,杜月笙都得管他叫声“老头子”,所以这段也是安全的。
打开今天的洛阳地图,您就会发现,韦孝儒那晚的行动轨迹,也就一里多地,走路十分钟,又是老城区的繁华所在,不可能出什么事。
民国时代的洛阳老城区
不过,校门外路东,有家张家打铁铺的师傅说:
“15号因活忙干了一夜,后半夜,见一辆卡车开进复旦中学,卡车上蒙着帆布,不一会就出来往东走了。”
但是这辆卡车往东之后,开往何处,是否装了韦孝儒等六人?那时候没有摄像头,于是线索戛然而止。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3月18日中午,蒋鼎文直接给负责调查工作的洛阳专员李杏村打了个电话,说刚接到空军方面,洛阳航空站站长张明顺报告个情况,机场南端的一口井,忽然被人用土填平了。他们觉得蹊跷,就举报过来,你们去查查吧?
当时的洛阳机场在郊区金谷园村南,案发地复旦中学以西4.7公里处,附近有个今天声名显赫的地标,周王城天子驾六博物馆。
李杏村就等这句话了,因为此前,八区(豫南)专员张振江就打过招呼,说张明顺是我发小,问过我这事儿,可不可以报告长官部?我说你赶快报告长官部和省政府,我去找李培基和李杏村!
这里要交代下,我写魏凤楼的时候写过张振江,也是个妙人,当年逼溥仪出宫,就是他和鹿钟麟一起干的。老张和老韦都是河南本地人,关系很近,张是冯玉祥系统出来的,属于后娘养的,所有行事作风比韦孝儒谨慎,洞察力也强得多。知道韦孝儒和军统的人岔口很深,多次提醒对方注意,那都是心狠手辣、吃肉不吐骨头的货。
韦孝儒一出事,张振江就疑心是军统干的!
当年活埋韦孝儒的地方,如今隔壁就是天子驾六博物馆
李杏村带人把这口被填塞的水井挖到底,韦孝儒等人的尸首重见天日,捞上来一看,都是五花大绑,打了死扣,显然是被仇人所害。
“仇人”是谁呢?谁这么恨韦孝儒呢?
【4】 小人物牵出的大人物
你说是军统的人干的?可证据呢?“疑罪从无”懂不懂?
线索再次中断,直到这年夏天,洛阳警察局发现了新情况。
某天亨达利钟表行来报案,说赵专员派人到店里,说要买块表,让我们选块最好最贵的送去,结果店员拿表去了后,连人带表都消失了。店里找到赵专员的办公处询问,对方说没这事啊,人和表,我们都没见过!
这个“赵专员”叫赵理君,对外是第一战区少将编练专员,还有一个对内的身份,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华北战地督导民众服务团副主任。
亨达利一想人家是少将级的大特务,也不可能这么鸡贼吧?遂认为是店员贪利拿表私跑了,报到警察局。没几天案破了,赵的勤务兵拿表到旧货店出卖,到了警察局,勤务兵比警察还厉害呢,
“这算多大个事?惹起我们的脾气,把你们这帮家伙和韦专员一起埋了!”
绰号“追命太岁”的军统金牌杀手赵理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洛阳警察局是中统的势力范围。两统在河南积怨甚深,这回又是蒋鼎文督办的要案,可找到突破口了,于是大刑伺候,这家伙就招了,说是赵理君带着人干的。
消息传到蒋鼎文那里,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赵理君可不是一般的特务,此人在军统内部有“追命太岁”之称,是戴笠的金牌杀手,“四大金刚”之一,曾官拜军统的行动处长,说白了就是专干湿活儿的那种。
亲共的杨杏佛,抗日的史量才,疑似投日的唐绍仪,都是他暗杀的。同时作为我党的叛徒,赵理君对反蒋的爱国人士和我党的革命志士,下手极狠,手段残忍到变态,是蒋介石和戴笠的忠狗。性格嚣张跋扈,只认他的校长和主子,其他人非打即骂,根本不顾及同事脸面。
所以,沈醉在当年的日记里就说:
“赵为十年老同志,与余相识亦已九年,但毫无感情可言,其外表内心均为一典型之大坏蛋也!”
但就是这么一个“典型之大坏蛋”,却成了蒋介石的好学生(黄埔五期),戴笠的心肝宝贝。在他们的赏识和娇宠之下,赵理君虽然在局本部混不下去,却被派往洛阳,控制军统在华北的整个情报网络和特务武装,成了一方诸侯。遂利用手下往来沦陷区之便,鼓励他们贩卖军火、毒品,大发国难财。
有里有面儿,实惠多多,赵理君越加凶残暴戾、无恶不作。对河南地区的军政大员,无论是自己的军统同事,还是中统、CC系,哪怕是长官部的人,也不放在眼里,经常发生摩擦。以至于蒋鼎文和汤恩伯,都对此人意见极大。
连远在重庆的唐纵,也曾说过:
“一般人所谓‘坏蛋’,雨农反而相信。”
这个坏蛋,说的就是赵理君。
【5】 军统抓军统
韦孝儒案件中,军统河南地头上几位大佬的关系,也颇值得玩味。
蒋鼎文召集军统各单位负责人开会之后,艾经武专门和老同事们聊了聊案情,说白了就是分析下,到底是谁干的?到底是仇杀,是图财,还是政治暗杀?
可不管艾经武如何启发,他们都没表示具体意见。这其中,既有赵理君,也有岳烛远。而且还有个细节,就是解放之后,艾经武写回忆录的时候,特别提了句:
“我还很注意他们的神情。”
为什么注意呢?显然艾经武怀疑杀害韦孝儒的就是其中某人,只是具体是谁,他还不能确定。而且艾作为南阳人,跟做过南阳县长的韦孝儒,私人关系不错,此前又长期在河南军统任职,是个场面人,做事尽量不撕破脸。甚至会议第一天中午的宴会上,艾经武还特意提醒韦孝儒一句“脸色太黑”,这是一语双关,不愧是老特务、老滑头。
蒋介石与戴笠
艾经武的主要怀疑对象,很可能是岳烛远。因为后者在河南时间很长,作为安徽(凤台)人,豫站里安徽帮跟河南帮有矛盾,所以大家分手前,艾单独约岳到家详谈。当然还有可能,就是觉得岳烛远是突破口,刚被免职,气不顺,也许会透露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果真岳烛远不是个省油灯,只有两个人在场的情况下,前者直接甩出一句:
“仇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并且表示此案到底是哪方面所作,并不很难查明,稍待几天,一定有准确的消息。显然话里有话,岳烛远可能已经掌握了有价值的线索,只是等待一个引爆事件的节点。
请大家注意这个时间节点,当时韦孝儒的尸体,还没有被发现。
期间,戴笠因为督察各战区军统工作,还来了趟洛阳,专门跟艾经武谈了此案,说如果不马上解决,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这直接透露个信息,就是戴笠也不清楚具体是谁干的,起码不知道军统河南方面,竟然牵扯进去,而且牵扯到他的金牌杀手赵理君。
戴笠离开洛阳后的第三天,岳烛远可能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各方角逐的天平发生了倾斜,终于到可以拿出干货说话的时候了,不过还须留有余地,不能把话说满。
岳烛远告诉艾经武,事情是华北督导团赵理君的部下,行动大队大队长曹银屏所为。
早年的陈立夫
曹部到豫北开展工作,往返经过韦专员所部地方团队把守的黄泛渡口时,带有私货,韦的部下因分肥不遂,双方时常发生冲突。韦的部下曾打死过行动队的特工人员20多人,行动队也曾打死过韦的部下10余人,双方遂结下深仇大恨。行动队觉得自己吃了亏,所以乘韦来洛阳出席行政会议的机会,把韦绑走害死。曹银屏办完此事后,才将详情报告赵理君。赵深知问题闹得太大,为了灭迹,把行动队的人员全部派到中条山区工作,没有命令不准私回后方。
原本天衣无缝,不料其中有一名工作人员是岳烛远的旧部,不愿到中条山区去,而又不敢违抗,遂跑到老领导那里,和盘托出。
此时,韦孝儒等人的尸体,已经被发现,风声更紧了,戴笠也默许动用家法,只是牵扯到赵理君,真动假动,就成了大问题了,所以岳烛远把皮球踢出去,但是只踢到艾经武面前,您看咋办?是找咱家老板定夺,还是找一战区的蒋长官汇报,您看着办。
岳烛远也相当滑头,他对赵理君显然不满意,甚至可以说恨之入骨的程度,比远在重庆的沈醉,深刻得多。但他知道分寸,懂得进退,从这点来说,是一名合格的特工。
艾经武随即答复岳烛远,他会迅速给戴老板打电报,请示意见,但回电之前,大家仍须保守秘密,不要再向其他人扩散。
这边岳烛远刚走,艾经武就去西工的一战区司令部,找了副长官汤恩伯,汇报最新进展,请他转告蒋鼎文,案子基本已经破了,就等戴笠的回电了。
真正的蒋鼎文,长这样
两天后,戴笠给岳烛远来电,令其逮捕赵理君。
等岳烛远带人赶到油坊胡同赵理君住处的时候,这里却已人去屋空,原来后者听说岳烛远要查他,就搭火车走陇海线,跑到陕州(今属三门峡)的36集团军14军85师某团部躲避风头。
不过,有蒋鼎文和汤恩伯的命令,36集团军的司令李家珏和14军军长陈铁,也只能同意交人。随即赵理君被岳烛远的部下押赴洛阳,暂时关在财政部河南缉私分处,交刘艺舟处长寄押。这里是军统的又一处掩护机构,刘也是河南军统负责人之一,跟艾经武、岳烛远都搭过班子,还当过站长。
赵理君被押回洛阳当晚,岳烛远做东,邀请张振江、李杏村等几位专员,吃了顿饭,顺便做了个案情介绍。
“赵理君仗着他是我们的同学(岳烛远跟戴笠都是黄埔六期),又是在戴笠跟前最得宠的人,到了河南以后,十分骄纵,暗地里干了许少不法的事。我因碍着戴笠的面子,不便对他严加约束。自从韦专员被惨杀的案子闹出来后,我就疑心是他们这一伙人干的。这次把他押回来,经我亲自对他加以讯问后,因为有种种证据,他只有承认他派了几个人到泛东(黄泛区)贩运毒品,被韦专员查出问明枪决了,以此对韦专员万分痛恨。他便乘韦专员来洛阳开会,亲自带了几个武装便衣把韦专员拉出活埋了。因见上边追查过紧,他心中不安,便搭火车先到陕州,看看风色,如十分紧急,打算回到重庆,投奔戴笠,借以掩护,逃脱缉捕。”
更加耐人寻味的是,酒终人散,岳烛远还不忘单独点拨一下张振江,说他觉得案情重大,又不知戴笠对此事如何看法,当时就把全部案情报告了蒋鼎文。蒋长官据此电请中央及戴笠,请将赵理君就地正法,并由岳烛远发电给戴笠解释情况。
陈铁,赵理君最后的庇护者
这等于让张振江,赶快传话给CC系和中统方面,你们要搞死赵理君,河南方面无能为力,必须在重庆解决这个问题,且须趁热打铁,否则夜长梦多!
【6】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个挺火的电视剧,叫《光荣时代》,里面也提了一嘴,这桩民国旧案。有读者朋友也跟我说了,这部剧我也在看,碰巧韦孝儒案,我前面就写过三四千字的读书笔记。
而最近在看水东抗日根据地的史料,发现韦孝儒这个人,可不是一个很简单的国民党“循吏”,由此再看相关史料,对此案又有了新的认识,于是一不留神就写了一万多字,还没刹住。
原本这篇,我不想写长的,因为读者朋友们,往往不太爱看长文。但我觉得,有些事,特别是这种牵涉面很广的案子,如果作为一个剖面切进去,其实是观察民国政治生态的绝佳角度,这就好玩了。
您看的不是单纯一桩凶杀案的发生、破获和审判,如果是这样,这就成了《今日说法》,最多是我曾经做过的那些《走进科学》和《探索发现》。
我总说,我希望我的这爿熟人茶馆,能成为大家了解民国历史,了解自1840年以来,中国人民革命之路的“风俗长卷”。具体到这桩案子里,也是如此。
这半篇,只是回到案发现场,破案了,仅此而已。
下期,也就是后半篇,大我讲进一步讲述,韦孝儒案发生之后,国民党内部,军统和中统、CC系,还有军方,嫡系和杂牌的既联合又斗争,从洛阳到重庆,各种势力都乐此不疲插一脚进来,甚至桂系也不甘人后,这才是大戏,是国民党政权毁灭的无数诱因中的别样镜像。
瞧,多俊(zun)的“菇凉”啊!
此外,我还准备再来个番外篇,讲讲“圣枪修女蒋志清”这个梗。
一个浙江人暗杀了一个浙江人,背后还站在另一个浙江人,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个广东人抛弃了一大批广东人,而选择了这个浙江人作为继承人。
是不是很拗口,这个咱们下下期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