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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圣是谁】杜甫:少年悠游,中年失意,晚年落魄,他是大唐由盛转衰的亲历者

唐玄宗天宝十四年(755年)11月,长安匆匆传来凤仙县(陕西富城)的诗人杜甫一进来,就听到妻子绝望的哭声。因为不久前,他的小儿子饿死了,父亲没有回来。

风尘仆仆的杜甫一到家就目睹如此人伦惨事,困居长安十数年的辛酸苦楚顿时涌上心头,而这次沿途所亲历的凄凄惨惨也让他心火灼烧,于是在悲愤之余杜甫写下了那首著名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这一年的大唐就像是熟透的水果般,表面的繁华也已经遮掩不住内里的腐朽,从长安一路走来的杜甫并没有看到沿途百姓安居乐业的欣欣向荣景象,而是即便秋收颇丰,贫苦百姓却仍然没饭吃的惨状;但与此同时,天潢贵胄们却仍然在纸醉金迷中无法自拔,正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天宝十四载(755年)对于大唐来说是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时间点,这年十月的唐玄宗还带着心爱的杨贵妃前往骊山华清宫避寒,十一月就爆发了让盛唐为之枯萎的安史之乱。而早在安史之乱爆发前,杜甫就以他悲天悯人的敏锐目光洞悉了帝国繁华下的触目惊心,但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安史之乱完全改变了历史的走向,那之后的大唐盛状尽褪,取而代之的,是如附骨之蛆般的藩镇割据和党争乱象。而杜甫也像是大唐的缩影,他的一生分为三个阶段:如盛唐般璀璨的悠游少年,如中唐般颠沛跌宕的失意中年,如晚唐般无计可施的落魄晚年。最终,即便杜甫竭尽全力,却也只能在无可奈何下,眼睁睁看着帝国荣光尽散,向向历史深处走去。

不知道大家是否听过这样一句话:仿佛李白从未老去,杜甫从未年轻。在我们的印象里,李白永远是那个手握酒杯,神采飞扬,视金钱如粪土的谪仙人,而杜甫则永远是那个眉头紧锁,忧国忧民,为生活所迫的小老头。

但如果你展开杜甫的人生画卷就会发现:三十岁以前,杜甫的人生与“艰难苦恨”无关,他的诗风也与“沉郁顿挫”无关,“鲜衣怒马少年时”这句诗用在他的身上恰如其分。

出生于唐玄宗先天元年(712年)的杜甫是个名副其实的官N代,他的祖上是晋代名将杜预;祖父杜审言是唐高宗时期的进士,也是有名的诗坛组合——“文章四友”的成员;父亲杜闲虽然才名不显,却也做到了兖州司马,再加之母亲来自赫赫有名的清河崔氏;家族积累和强强联手给年少时的杜甫带来了优渥的生活条件,所以少年杜甫和中年杜甫是完全不一样的画风。

但年少时的杜甫并非只是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恰恰相反,从小就好读诗书,博闻强识的杜甫就像是自带写诗天赋般,小小年纪就已经才名远播。对于那时的杜甫而言,生活没有眼前的苟且,只有诗和远方。所以即便是数十年以后,当困顿失意的杜甫再度回想起少年时代的那些趣事,仍然倍感慰藉。

他曾在三岁时看过舞剑大师公孙大娘作浑脱舞,少年时曾因才气成为王公贵族的座上宾,听过御用宫廷歌唱家李龟年的曲子,更曾在成年以后任性的说走就走,前后三次游历江湖。从吴越水乡走到了齐赵平原,从齐赵平原漫游至梁宋之地,从少年走到青年的杜甫不仅领略了大好河山,也留下了不少锋芒毕露,快意潇洒的诗文。

在游历江湖期间,杜甫抽空参加了一次科举考试,虽然未能上榜,但“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的他仍然在登临泰山时,作五言《望岳》,并喊出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誓言。

但杜甫不知道的是,这段裘马轻狂的优游岁月竟成为了他人生最后的快乐时光,而随着天宝六载(747年)那场沦为笑话的科举考试,杜甫的人生开始走向无边无际的困顿。

唐代的科举报录比很残酷是不争的事实,但天宝六载(747年)的这场科举考试却成为了空前绝后的零录取考试,所有应考的考生无一例外都没能中举,而这背后的原因仅仅是奸相李林甫为了谄媚唐玄宗而闹出的一场笑话。

此时的唐玄宗哪里还是那个英明圣武、拨乱反正的明君?他成了一个贪图享乐,沉迷美色的昏君,所以当李林甫告诉他“野无遗贤”无人中举时,唐玄宗居然欣然接受了这一说法。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如此君臣组合,如何能不亡国?

这场闹剧给包括杜甫在内的考生们带来了严重的影响,此时已经35岁的杜甫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迷惘和怀疑。既然科举这条路走不通的话,满腹治国韬略的杜甫不得不放下自己的身段,在寓居长安的十余年间不断拜访各色权贵,以求换来青眼相加,但最终仍然无人问津。

困守长安的十余年是杜甫人生的晦暗时刻,他第一次从云端上跌下来,从那个鲜衣怒马少年郎,跌回了血淋淋的现实生活中来。

在无数次的碰壁与坚持中,直到天宝十载(751年)正月,抓住机会献上《三大礼赋》的杜甫才算是入了唐玄宗的法眼,获得了“待制集贤院”的资格。蹉跎十余载最终也只不过是获得一个等待分配的资格,这让杜甫内心倍感悲凉。

而比这更难过的是,在苦等四年以后,杜甫接到了自己的调令——从最开始的河西尉改成了负责看管兵器战甲的兵曹参军。当连生计都成问题的时候,杜甫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微末小官,即便是如此微如蝼蚁的官衔,也是他这十余年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

为了让一直在家照顾老小的妻子杨氏放心,四十四岁的杜甫在同年十一月匆匆回家省亲,等待他的却是幼子饿死的噩耗。但杜甫根本来不及悲伤,因为那个毁掉盛唐的安史之乱也在同一时间爆发了。

大诗人白居易所写的那句“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正是唐玄宗在天宝十五载(756年)六月潼关失守后仓皇西逃的真实写照。此时的国家已经乱到了极致,留下来整肃兵马的太子李亨于七月在灵武自立为帝,收敛兵马,终于让兵败如山倒的唐军重新站稳了脚跟。

而此时为避兵祸,举家迁至鄜州(今陕西富县)的杜甫听到李亨称帝的消息后,忙不迭地在八月只身离家,直奔灵武而去。我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杜甫穿越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兵灾区?这样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一身孤勇,即便是隔着一千多年的光阴,仍然让我为之动容。

但很不幸,杜甫并没能如愿到达灵武,他被沿途的叛军所掳,和王维一起被押解到了长安城。与此同时,杜甫又是幸运的,因为仕途不顺的他只是个连叛军都看不上眼的微末小官,大官的王维被严加看管,而小吏的杜甫则得以从叛军的豺狼窝里逃出生天。

安史之乱给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带来了刻骨铭心的阴影与伤痛,遭逢大劫后将执念忘却,醉心山水江湖,甚至寄情于佛道清修的人大有人在。如那位同样在安史之乱中被俘虏的大诗人王维,即便后来仍然在朝为官,他也早已不再将经世致用当成人生的追求,而是活成了“诗佛”。

但反观杜甫,这场死里逃生的大劫并没有让他有半点退缩,即便是仍像个深陷暴风雨中的孤舟,杜甫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战事的发展。他一边努力抓住一切能和唐肃宗李亨汇合的机会,一边思考着击溃叛军的战略构想和减轻徭役、恢复生产的对策,也就有了《华州郭使君进灭残寇形势图状》和《乾元元年华州试进士策问五首》。

《唐才子传》中对于杜甫有这样一句评价:甫放旷不自检,好论天下大事,高而不切也。意思是说杜甫为人旷达,不懂得自我约束,喜欢谈论天下大事,调子过高却不切实际。后世有不少人也将这段说法作为贬低杜甫的依据之一,但就像是“夏虫不可语冰”一样,就像很多人想破脑袋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杜甫这样一个微末小官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样。

于杜甫而言,他有无数个放弃忠君报国理想的理由;于杜甫而言,他有无数个回归江湖和家庭的机会;但杜甫终其一生都在走一条布满荆棘的报国之路,他不是没有选择,他只是不愿选择任何其他的路而已。

直到唐肃宗至德二载(757年)四月,几度在死生间走过的杜甫终于如愿以偿地到达唐肃宗李亨所在的凤翔(今陕西宝鸡),李亨有感于杜甫的忠心耿耿,授予其左拾遗的官衔。但还没等杜甫有所作为,就因直言进谏而触怒肃宗李亨被贬。《新唐书·杜甫传》以一句“然帝自是不甚省录”就提前终结了杜甫的仕宦生涯。

接下来杜甫的人生就只剩下了漂泊,在被贬到华州期间的杜甫目睹战争的生灵涂炭和百姓的流离失所,用满腹的悲戚和愤懑写出了流传后世的三吏三别。而随着政局的进一步恶化,万念俱灰的杜甫弃官转入川蜀,去投奔和自己世代故交的东川节度使严武。

在严武的帮助下,一直漂泊的杜甫终于有了容身之所,他在成都浣花溪畔筑成一座草堂,又得到严武推荐先后任节度参谋和检校工部员外郎等职位,但寄人篱下的生活又何尝能高枕无忧?

落魄的杜甫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对象,举家赤贫的他甚至连让孩子吃一口饱饭的能力都没有,那些阔绰时结交的朋友们也与其断了书信往来。(厚禄故人书断绝,恒饥稚子色凄凉。)

而随着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草堂被萧瑟秋风摧毁,面对啼哭不休的饥儿,重病缠身的发妻,和垂垂老矣的自己,彻夜难眠的杜甫几乎字字带血地写下了那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纵然自己窘迫至此,在这首诗的最后,杜甫还是喊出了那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有些人生来就不是为自己而活的,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让苍生能过得好一点,只有自己的处境如何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而很显然,杜甫就是这样的人。

随着严武的去世,没了依靠的杜甫在成都已经无法呆下去了,他不得不再度漂泊。从唐代宗永泰元年(765年)到大历三年(768年),杜甫在川渝之地辗转,最终得到夔州都督的帮助得到了短暂的安歇。

对于此时的杜甫而言,一个简陋的容身之所,一份微薄的薪水,已经足够让他心满意足了。也正是这样相对稳定的生活,刺激了杜甫的创作热情,在此期间一大批佳作横空出世,而在这么多的杜诗中最值得被拿来一说的,便是那首被称为古今七言之冠的《登高》。

不知道55岁写《登高》时的杜甫,有没有想起那个24岁时漫游齐赵旧地时的自己,有没有想起那首写于24岁时的《望岳》。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杜甫熬尽了一生的心血却终究没能实现他经世致用的儒生梦想,时间偷走了青春年华,只留下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对着“无边落木”和“不尽长江”喟叹。

终于,伟大的灵魂还是到了和这个世界作别的时候。唐代宗大历三年(768年),思乡情切的杜甫踏上了出川返乡的路途。

但和从前无数次的失败一样,时不时冒出的天灾和人祸将杜甫朝着离故乡越来越远地方推去,一直折腾到大历五年(770年)的杜甫仍然没能如愿以偿地回到故乡,而是在一个寂静无人的冬日里,在饥寒交迫、无人问津的孤独里,溘然长逝在一艘破船上。

有人说,杜甫的死法并不符合“诗圣”的结局,但其实杜甫即便到死也不是一个有名气的诗人,历史给他的尊荣多半是他的身后名。从元白的新乐府运动,到两宋时期的江西诗派等等,后世无数人都从杜甫的诗作上汲取了精华,并将之发扬光大。

而杜甫呢?这位一生矢志报国,却大半生困顿失意,报国无门的现实主义大诗人,就是用这一身孤勇强撑着自己走完了一生。

那么,我们到底应该对这样的杜甫做怎样的评价呢?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伟大的头衔,和空洞的吹捧,我们只需要用《唐才子传·杜甫传》中一句很具体的话来评价就好了。

数尝寇乱,挺节无所汙。——多次经历叛乱,几度生死走过,杜甫也从来没有失了气节,坚守底线,毫无污点。

只这一句,我想九泉之下的杜甫就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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